”平原君曰:“是胜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
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
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县於遂手。吾君在前,叱
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
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
之彊,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
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
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
言,谨奉社稷而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王
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槃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
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於殿上。毛遂左手持槃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
“公相与歃此血於堂下。公等录录,所谓因人成事者也。”
平原君已定从而归,归至於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
者百数,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於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
重於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於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以为上
客。
平原君既返赵,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皆
未至。秦急围邯郸,邯郸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郸传舍吏子李同说平原君
曰:“君不忧赵亡邪?”平原君曰:“赵亡则胜为虏,何为不忧乎?”李同曰:
“邯郸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谓急矣,而君之后宫以百数,婢妾被绮縠,馀粱
肉,而民褐衣不完,糟糠不厌。民困兵尽,或剡木为矛矢,而君器物锺磬自若。
使秦破赵,君安得有此?使赵得全,君何患无有?今君诚能令夫人以下编於士卒
之间,分功而作,家之所有尽散以飨士,士方其危苦之时,易德耳。”於是平原
君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与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卻三十里。亦会
楚、魏救至,秦兵遂罢,邯郸复存。李同战死,封其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