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深,风冷冷。
黄鹤楼上却并不觉得寂寞。不只是因为外间那奔腾翻滚了千年万载都不作停歇的长江水涛所奏出的隆隆交响,更也是因为楼上的那一对璧人。
灯光如豆,并不很耀眼,只将一双人儿的脸映得红扑扑的,除此,似乎再不能照亮到什么。但这却已经足够,他们所需要的仅是如此——他们只想要仔仔细细凝望着彼此的面容,至于身周其他,委实全不重要。对他们来说,此时此刻,世上似乎已只剩了眼前的对方,自己的爱人。——那幽暗温和的灯光,大概也是他们刻意调出的罢。
江水依然奔流,似千军万马,似号角战鼓。在平日,它绝对是这黄鹤楼外的主角,每个人上得楼来,凭窗远眺,第一眼所见必定是它,但眼下,它却已不再重要——至少今夜是这样的。它竟仿佛成为了楼上那对鸳鸯的陪衬,只是了一个宏大的、气势磅礴的背景,尽管多么富丽堂皇,却只是背景。
他们依偎着坐在窗前,默默无言,只是那么深情地互相望着,望着。
一时,浮云飘过,明月转出,穿窗而入,一片银芒洒亮窗前。灯光登时更加没了光焰,惭愧地昏暗了下去。而他与她的颜面却更渐清晰起来。
月的银光映得其所至之处宛若披霜,皎洁柔美,似水如绸。他们自然也受了月光的赐福,不仅身上、面上,便是那本来的黑发也变得银白如雪。——璧人偎坐窗前月。端的是任何丹青圣手也难勾勒出的完美景致,更何况,还有外间那奔流不息的江涛声,更加是平常画卷所难描绘出来的,这完全是浑然天成。
当真一叹:再了得的巧手装扮,也难媲美这等天造之景!
娉婷一忽又将那双凤目轻阖,嘤咛一声,搂头钻入云枫怀内,那情状,似极一只在外受了天大委屈而终于回归母亲怀抱的雏猫,吾见犹怜。
云枫展臂将爱侣紧紧揽住,看来好像惟恐一不小心就会无端失落掉怀中“小猫”似的,也同样阖了眼,不断探唇轻吻着她那丝丝柔发,似乎是要决心将每一缕青丝都亲吻一过才好。
两人便又如此地缠绵了许久,相互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每一丝气息,究竟也不知过去了多少辰光。
月稍偏,但光芒依旧,仍然亮在窗前、亮在云枫与娉婷身周。看来,就是老天也都不愿轻易将此间自己一手摹出的美图删改纤毫,它也在静静地俯视欣赏着,不时还要满意地含着一丝微笑点点头。
忽而,一个铃儿般的美妙声音终于响破了此间有声(水流声)的寂静,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