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人生如此
入睡的缘故,男人的手掌自然地微微摊开,露出虎口和指腹上几处尚未完全消愈的浅色印痕,在苍白的手心内,显得格外明晰……
于是这一刻,江湖人称‘天外飞仙’的南海白云城城主,这个孤岸疏漠,似乎与尘世无染,让人不可逼视的男子,心底就那么几不可察地一颤,仿佛被谁轻轻拨动了一下,随即一种莫名的情绪游丝般缭绕出来,渐生渐重,终于翻覆变幻,不可止歇……——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冷酷而睢傲的男子,他人和他的剑一样,寒俦无情,骄傲出众,而他眼中的世界也与他的人一样,黑白分明,不假辞色。
他是孤高的,永远一身霜雪般的白,居处在万梅丛中,冷隽净硬的花朵,亦是他骨髓中流淌着的气韵,梅一样的孤傲,剑一样的风华。而他也是寂寞寥落的,深沉孤绝,冷漠无双,如万丈冰崖上的雪莲,迎雪傲立,峻冽绝伦……
经年累月,白衣如故,有人说过,眼前这个男人的品性像雪一样洁白,只是可惜,心却也像雪那样冰冷,那样无情。他们说得也许确实有几分道理,可他们不会知道,他之所以无情,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从来不愿显露感情,只深深将它蕴藏起来罢了……——
这样一个人,看似无情,却又,用情至深……——
他的身体正和他靠在一起,透过削薄的衣料,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对方偏冷的体温,这个人,似乎身上从来,都没有过热度……——
然而,冷到极致,就是,暖……
剑吹白雪妖邪灭,袖拂春风槁朽苏……叶孤城低低喃道,略扯了唇角,忽露出一丝极浅的淡笑。他看着西门吹雪坐在自己身畔,尽管是睡梦中,腰身却仍是笔直,如同在里面搁了一柄骄傲而孤寂的长剑。
也许,会很累……他不知不觉地这样想,夕阳温温地照着,地上是青郁色的石板,有树荫的影子静静在上面摇动。叶孤城忽然想起那年送西门吹雪离开白云城时,男人乘船而去,站在甲板之上,身后是一片淡淡的雾霭,海风吹过,白衣漫卷,犹如天边菲薄的云,最终消失在水天茫茫之处。在那一刻,他不知为何,就清楚地感觉到那一袭白衣似雪之下,冷如冰霜的寂寞……
如果,如果……
叶孤城侧过头,凝视着那人沉睡的颜容。
他是剑中的神,是独步武林,傲视天下的男子,而神应是无所求,无所欲的,心已在九天之外,没有人性的情感,包括寂寞。在常人的眼里,这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冰冷极至。
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也有权利去享受人